是怪兽不是怪受

感谢大家愿意看我的废话……
如果喜欢请随意点心 我喜欢心心和评论
迄今为止依然在面对着没完没了的考试所以产出很慢很慢……人要如何逃离考试的影子

【安雷】恋爱是病

参本的文解禁啦

塔罗牌主题抽到了恋人,但其实是和牌本身没什么关系的甜饼

原作向 ooc有



安迷修在买药,感冒药,对于有足够积分的大赛第五来说,凹凸大赛里的医疗设备基本就是一所为他开的医院,可是涉及到这种治疗小病的药物时竟然已经没了存货,这就是为什么他现在会在这里硬着头皮和星月魔女做交易,并且像一个向女巫寻求灵药的朴实骑士一样胆战心惊。

“你知道吗?”凯莉一边从包里翻出感冒药和温度计一边说,“你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像偶像剧里女神出车祸后焦急万分的备胎男二,能告诉我你这是要去帮谁吗?我可以不收你任何好处,我实在太好奇了。”

  “………实在抱歉,凯莉小姐。”最后的骑士垂着脑袋,在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小姑娘面前怂得像个第一次去酒吧的未成年学生,他从星月魔女手里接过东西,头一次连一点耍帅尬聊的苗头都没有就想要急着离开,“积分已经转给您了,在下先告辞。”

“给本小姐站住!”凯莉兴致盎然地勾起嘴角,吓得还没完全转过身去的安迷修闻声一抖,“大赛商店里几乎没有怎么储备治疗这些小病的药物,要不是为了紫堂我也不会把剩下那点库存都买光……可是安迷修,你又没有感冒发烧,这么百经周折从我这里搞到药到底是要干嘛?”

   “有人需要在下的帮助。”安迷修浑身僵硬。

   “是吗?可我听说有人看见你在狩猎时收到了条简讯,看了之后连打到一半的怪都不管立马开始找感冒药了……”凯莉背着手向前走了两步,绕到安迷修面前,黑色的长发随着她歪头的动作划落肩头。乖巧的女孩眨了眨盈满笑意的蓝眼睛问“究竟是哪位小姐让你这么魂牵梦绕?”

   “并不是小姐……不是……我没有魂牵梦绕!”最后的骑士头顶呆毛一跳,下意识地反驳,又在后知后觉的羞耻中变了脸色,他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捂着自己的脸一边匆匆踩上凝晶,扔下一句“抱歉!在下真的还有急事!”就在流焱的环绕下逃似的离开了,留下凯莉看着他的背影眯起眼睛。少女伸出食指点了点脸颊,心想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搞到那条简讯。

   而事实上,安迷修也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任何人看到那条简讯,要是有谁看到他那时通讯器的画面里是一个裹在被子里,鼻尖通红的雷狮,那最后的骑士和雷狮海盗团都会在一夜之间身败名裂。简短的视频里,雷狮吸着鼻子把餐巾纸揉皱扔远,带着浓重的鼻音恶狠狠地对着屏幕说“喂,我又生病了,你过来一趟。”于是安迷修只能放弃战斗当场走人,准备好药品往他发送的坐标赶。

好吧,安迷修知道很这诡异,真的太他妈诡异了,为什么是雷狮,为什么是又,为什么雷狮生病了要找他安迷修?可是错不在他也不在雷狮,出问题的是凹凸大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赛为了助兴开始加入各种莫名其妙的病毒,他们都很强,几乎不被这些东西困扰,但一旦生病,十有八九都会和对方扯上关系,而且动不动就牵扯到性命,症状千奇百怪,死法天马行空,为了故意折腾,通常还只有对方能治。

置之不理不是办法,根据经验,雷狮此时的病症可能会发展得远比感冒严重。一切的起因难以启齿,说白了还是得归咎于他们自己。毕竟这是凹凸大赛,善良是诅咒,怜悯是笑话,每个人都在茫茫血海里挣扎,踩着白骨亡魂生存,神定下的规则早就把美好的东西都腐朽得面目全非,而要说到万恶之源的恋情,恋情在这里也肯定只能是不治之症。

这么一想这些病症好像还挺合情合理的。

 

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时谁都还没摸清这类病症的特性,只是偶尔有传言说少部分人身上会出现不痛不痒的红斑,这些颜色鲜艳的淤青潜伏在皮肤下,像是某种传染病的预兆。没人把它们当回事,安迷修也没对这些半真半假的消息抱有任何兴趣,直到天使长在大厅召集所有参赛者,说有重要的事要宣布。嘉德罗斯和他的小队不屑一顾没有现身,格瑞扛着烈斩跟在金和另外两个孩子身后,银爵依然没有出现,只是雷狮出乎意料地到了现场,海盗团的成员没有跟来,安迷修偶然瞥见他孤身一人沉默地站在人群之外,依靠着高处的栏杆,神色严肃。

天使长的身影出现的半空时,安迷修第一次了解到了赤血症这类病毒的存在。

“患者身上会出现‘血迹’,初期直径小于三厘米,随症状加重会扩散,发病部位起初发红,越严重呈现颜色越暗,大面积扩散后会导致死亡。”丹尼尔浮在半空中微笑地解释道,白色的衣摆像天使收起的翅膀,他的表情是编译好的,温柔而浮于表面,从没改变过,宣布残酷的死亡时是这样,介绍起这么怪异的绝症也这样,“只有产生类似爱慕的情感才会患病——”他说,谈起爱恋时语气倒是放得温和,就仿佛它并不是一个诅咒,“——也只有爱慕之人舔舐过伤痕才可治愈。希望这个小小的余兴节目能够让各位的竞争更加精彩,愿你们能够怀揣梦想继续前行。”

他鞠躬,然后消失了。

  

大厅里一时人声鼎沸,嘈杂的对话像是沸水灌进大脑,神和消失的神使不闻不问,任由参赛者的抗议声在大厅里膨胀。安迷修站在人群里,觉得不可思议,也觉得不可理喻,就好像自己一直舍不得吃的糖果变成了毒药,甜蜜的糖衣里裹着怪物的胚胎。爱情理应是美好的,人人向往的东西,怎么会被用来置人于死地?心怀理想的骑士觉得胸口沉闷,在周围交互的视线和猜忌的喃呢中几乎喘不过气,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大厅外的天空,无意间却瞥见了高处的雷狮。海盗正紧紧攥着领口的布料,脖颈皮肤紧绷,安迷修不知道那时海盗的脖子上也浮出了红痕,皮下纤细的血管交错扭曲,如同的曼陀罗扎根,只莫名其妙地觉得大脑有一瞬间的放空,就再也无法讲目光从他苍白的五指上移开。感受到视线的雷狮转头与他对视,像只被侵犯领地的狮子一样皱眉,安迷修直面这样的不善,干脆带了点探究的意味和雷狮对峙,难得面对挑衅雷狮露出了被冒犯的表情,而非通常的倨傲不屑或兴致盎然。最后少有的是雷狮先移开了目光,无声地终止了对视。他人站在高处,头巾在风中飘飞,面前就是一片空乏又晴朗的天空,吵嚷的参赛者们挤着安迷修,通通都在海盗的下方,像是翻涌的尘土无法触及到鸟的翅膀,可雷狮看起来并不从容,反而像输了什么一样不甘,安迷修看着他放在脖颈边的手指更用力地揪紧,最终也没想明白那是为什么。

 

在那以后他很久没有见过雷狮,偶尔在同一范围内狩猎的时候他们的元力像暴雨与海浪互相冲击,雷狮对此倒是并不避讳,但也只是他打过照面,那时雷狮状态不错,没有异常,不知为何在此之后他们却再也没有见面。后来安迷修听说有个女孩因为被所爱之人拒绝而死,又有个少年坐在自己已经死去的爱人身边任由赤血症恶化,最后两具尸体依偎在一起,其中一具死于爱情,意外又不意外地,这种奇异的病症的确真的在夺取生命。他接着又听说雷狮近期不太稳定,不是力量流失,而是趋于失控。他手里的命越来越多,积分也直逼失踪的银爵,他的雷电就像燃烧得越加旺盛的火,溅出的火星是金红色的雨,将四周的一切都浸润成火海,吞噬森林吞噬荒原向上生长,明黄色的火光里,他的头巾像一对被烧得只剩下骸骨的翅膀,紫色的眼睛却像灰烬里被诅咒的宝石。告诉安迷修情报的人是想提醒他雷狮正在变强,但安迷修直觉有什么不对。他与雷狮对战的次数成百上千,知道雷狮所召唤的闪电只会像士兵对君王那样绝对臣服,而不是像野犬一样时刻要挣脱他的掌控。有什么在影响雷狮,让他的攻击不再精确,力量不再受控。但是什么能够影响到大赛第四?就连第五的安迷修也只在某次他们都杀到眼红,雷狮身受重伤却依然不依不饶地要继续攻击时,看见过有错位的雷电引燃了平原。

雷狮受伤了吗?

安迷修莫名其妙的产生了这样的念头,那天大厅里雷狮的样子突然闯入他的脑海,一贞贞地放缓,放大,直到他能够看见雷狮的胸膛是如何因为压抑的呼吸而起伏,无血色的双唇是如何一点点抿紧,他看见雷狮的指节曲起,颈侧的静脉在苍白的肤色下流淌,却产生了更多的错觉。他那时有因为疼痛而颤抖吗,额角有冷汗渗出吗,安迷修记忆里那双瞳孔是不是真的紧缩了起来,如同黑洞吞噬星尘,在接触到安迷修的目光时闪动了一瞬,然后才聚成一把利剑回击?是赤血症吗?不太可能。雷狮应该不会爱上什么人。他是一个烧杀抢掠无所不为的恶人,一个蔑视一切生命和秩序的疯子,他为了这片星海甚至抛弃了皇冠和权杖,碾压了道德和秩序,他能对谁产生爱慕?谁能够让他心动,让他停留,让他患病,让他死亡?

安迷修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将雷狮被赤血症感染的可能性抛诸脑后,不再加以思考。

 

两个星期后安迷修得知了雷狮的踪迹。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姑娘跑到他面前,哭得满脸泪痕,告诉他雷狮疯了。徘徊者高地上有龙种,猎杀之后能获得大量积分,她和队友想要去挑战,却被先到一步的雷狮袭击了。雷狮与那只盘踞在山崖顶端的巨龙搏斗,看起来是场恶战。闪电如同无数长枪从高空坠落,有的落在了龙身上,有的则击中了她的同伴,风云因为雷狮的元力扭曲,以雷神之锤为中心扭转出漩涡。龙在剧痛中嘶鸣,她的队友倒在地上,树状的青紫的血管浮到了皮肤表面,就像是雷电种植在尸体上的胚胎。只有她活了下来。她恳求安迷修,说最后的骑士,只有您能阻止雷狮继续作恶了。于是温柔的骑士给她了些绷带和药,留下女孩站在原地,独自与凝晶流焱一同飞向乌云密布的天空尽头,黄蓝的荧光像是流星的彗尾又像是铁幕的裂痕。女孩捏着带着安迷修体温的绷带,将它们紧紧贴在胸前,祈祷骑士能成功讨伐恶党,急于奔赴战场的骑士却只听见耳边狂风轰鸣。他像被引力吸引的陨星一样坠落向尽头的断崖,下方的森林如同海洋翻涌,双剑扬起的风中树冠与枝叶相连,卷起排山倒海的巨浪向他涌来,又倒向另一边的天际,撞上沉甸甸压下来的雷云。

雷狮身上果然有伤,骑士想,只觉得一切都明朗了起来。他迎着雷鸣冲向徘徊者高地的顶峰,清澈的蓝绿色双眼因为铁灰的天幕而变得有些阴郁难测,阴云不断向他发出怒吼,漏出的电光像是裂缝里窥探的目光,流焱感应到了强大的元力,发出一阵阵震动,环绕在他身边,渐渐变得像是淬火般金红,而安迷修只是想,雷狮受伤了。

海盗随心所欲,肆意妄为,只做自己想做的事,雷电是他的军队,他的忠臣,因此当他从不在狩猎时做出不必要的攻击。他与雷狮对战不下百场,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对手,骑士总算清楚了一切,有了理由支撑自己几乎毫不理智的行为——那悬崖的尽头并不是发了疯的恶徒,只是被囚禁了的雄狮。

 

“啊,你来了。”雷狮仰着头说,握住雷神之锤的锤柄支撑自己站立,乌云里闪过几道电光,像是交缠搏斗的游龙嘶鸣,海盗的声音却平静得听不出感情,“你来了啊,安迷修。”

老实说,他一点都不想让安迷修看到自己这样。出逃的前皇子从未如此狼狈,巨龙已经死在了他的雷电下,他赢了,又一次赢了,可他几乎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也什么都听不见了,他似乎又杀了几个人,又好像有人活下来了,他也感知不到了。他的耳道里像是被温水倒灌堵塞,鼻腔里鲜明的铁锈味让他濒临窒息。他的眼角在淌血,额头也受了伤,紫色瞳孔里倨傲的神色也随着粘稠的液体外流,像是毒液侵蚀遍他的脸颊。他的左臂被龙息灼烧了大片,翻起的衣物下融化的皮肤和肉糊成血色的一团,小腿也被龙鳞刮下来了一块肉,此时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外套堪堪挂在他肩上,血液和汗浸透了贴身的黑色衣物,雷狮紧咬着唇,几乎已经分辨不出痛觉的来源,他感到眩晕,视线一片模糊,阴云密布的天空像是一块布覆盖住了他的双眼,在他的视野里填满了深浅不一的灰,可晦暗的色彩里偏偏还有光,金黄的和淡蓝的,像是死寂的宇宙里诞生了两颗会呼吸的星星。

海盗知道自己状态极差,他的内里早就像虚弱的植物般凋谢腐朽,他不该继续狩猎,可他也不甘坐以待毙。他的颈侧有块红痕,如同蛛网一样张开,血色的线一条勾着一条,密密麻麻地攀附在他锁骨,吸收了他的一切,让他疼痛也让他无力。一开始不痛不痒,之后开始产生电击般短暂的疼痛,再后来痛觉变得绵长酸涩,难以忍受,他的元力也就越发不稳定,他的雷电开始翻起地下的泥块,烧焦人与森林,游荡在他的神经里,使他的双手颤抖,内脏拧成一团。他没想到区区赤血症能够最后使他抑制不住地抽搐,呕吐,而罪魁祸首是那个漂浮在高处,带着光芒降临的骑士。

真他妈的可笑,恋情,安迷修,光是这两个东西居然能够把他折腾成这样,起初知道病因,他只是觉得自己会对什么人产生爱慕之情实在荒谬,更别提为此丧命。爱情从来不是雷狮要考虑的,有没有他不知道,即使有也被他无视得干净,此时竟然要决定他的性命。他雷狮横行宇宙十八年,从没考虑过会喜欢上谁这个问题,身边走得比较近的也只有海盗团这帮恶徒,在大厅和安迷修对视那眼让他意识到自己交集密切的也许还有这个傻骑士,赤血症的红痕在那时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疼痛,雷狮却以为自己是给安迷修气的。再后来某次狩猎的间隙,他独自坐在断崖边休息,却瞥见安迷修也在下方的森林与怪物战斗。他刚刚独自猎杀完高分怪物,经历了一场值得这么多积分的恶战,留了一身伤口和至今仍笼罩着这片天空的阴霾。而丛林里躁动的风也并不都来自于自然,安迷修也恰好在这附近。即使被层叠的树叶和遥遥相隔的距离筛滤,雷狮依然认得出他的风,理由并不浪漫,仅仅是因为这样的气流曾经无数次刮开他的皮肉,伴随着一双锁定着他的,又冰冷又干净的眼睛,让岩浆的炽热和冰雪的刺骨都渗进他的身体。

然而那次情况特殊,他没心情也没精力去找茬,就干脆坐在高处看自己宿敌狩猎,权当是场余兴的表演。茂密的树林遮挡住了几乎所有,雷狮只看得见枝叶合抱的缝隙间闪动着蓝黄交替的荧光,明明暗暗,像是在呼吸的胚胎,随后风云都向着那中心坠落,像是无数的流星拖出彗尾,雷狮侧过头远远地看着,连带着他的头巾和衣摆都被扯向那个方向。树叶开始颤抖,森林发出细密的低吟,枝条像是暴雨中的桅杆一样摇摆弯折,冰蓝和明黄的剑光勾勒出轨迹,风带起落叶和砂石沿着它旋转上升。雷狮听见了怪物的咆哮,血的味道越发浓重,像海潮一样淹没过他喉头,安迷修猎杀的大概是类龙种,巨大的蜥蜴似的尾尖翘起冲出树冠层,随后被一道蓝光斩断,落回地面,切口处整整齐齐地结了冰,没有一丝血滴出来。命不久矣的怪物用尽全力挣扎,连那些巨大的树木都在它的四肢和断尾下倾斜倒塌,但安迷修的风和剑光缠绕住了他,柔韧而锋利,在它厚厚的表皮划出道道血痕,然后升起的是一个御剑乘风的人影,在森林和怪物面前渺小得几乎难以察觉,他的脚下和手间都是锐利的剑锋,光和风像骑士的长袍拖曳在他身后,借着速度给予的力量,流焱被捅进怪物的心脏,金色的光像裂痕一样蔓延在它的心口,火焰和高温被种进它的体内,将要爆裂。怪物直起残缺的身体仰头咆哮,安迷修借力跳起,将凝晶也握在了手里,挥舞间气流染上了色彩,龙卷风以他为中心形成,树木开始向他和怪物倾塌,尘埃和被卷进的流云模糊了他的身影,怪物的嘶吼在风声中变得不再清晰,鲜血的铁锈味却传得更远。

最后的最后风变得温顺,抽丝剥茧一样散开,丛林被开了个洞,那片被狂风掠夺过的区域里什么都没剩下,一片空地突兀地凹陷着。怪物正在化成数据四散,像是一座古老的巨大的宫殿在时光中风化成残骸,雷狮被这场精彩的战斗取悦似的笑了,远远地鼓起掌来,连带被他召唤出的阴云里也开始出现隐约的雷鸣。安迷修背对着他站着,还没收回双剑,白色衬衫被血染得面目全非,背影却挺拔,他应该也早就感应到了雷狮的存在,只是没给予回应。四周丛林里的飞鸟应系统设定后知后觉地飞起逃离,翅膀扑棱的声音像是一场纷杂的雨,有一只却突然跌落在了安迷修脚边,翅尖已经开始变成透明的代码,大概是在战斗中被不小心误伤所致。

这种鸟类是系统设定的低级小怪,供那些没有天赋和实力的弱者捕杀维持生存,没有什么高级的引擎驱动,落地后也依然凭着本能想要飞行,但平衡已经被打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浑身染血的安迷修低着头打量着突如其来的弱小生物,突然将双剑插进地面,自己上前一步蹲下,将它捧在手里。他的绷带上站着鲜红的血痕,五指间是剑磨出的硬茧,动作却温柔得像是在捧起一片云。他站起来,将手举高,依然重复着系统设定动作的鸟类在他掌心机械地煽动着翅膀。安迷修脚边的凝晶和流焱发出了温柔而明亮的光,那上面还有血迹,剑身越亮,血痕就越深,像是腐坏的铜锈,然而风来了,像是摇篮曲一样轻柔,托起了伤兽的躯体和残缺的羽翼,依然在吞噬飞鸟身体的代码随着它飞跃起来的身影飘散在空气里,它残缺的翅膀拍打时充满了不平衡的滑稽,但无论如何,它离开了安迷修的手心,飞了起来。

雷狮也和他一起看着,隔着遥远的距离看着那只鸟跌跌撞撞地向高空的雷云里前行,它没有自我的意识,更谈不上有什么愿望,飞行只是它的设定,它唯一的本能,雷狮不能理解安迷修为什么要在战斗后耗费元力做这些事情,也不试图理解。这只鸟太弱小,太无力了,它在空中的样子就好像波涛中无助漂浮的小船,何况它还在不断死去,不断消散,身体逐渐透明,无比可悲。

它自然和雷狮不像,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相似之处,但是雷狮看着它义无反顾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当年雷皇星的皇宫里,年幼的三皇子爬上建筑的最高处,靠着两条纤细的小腿颤颤巍巍地在凌冽的风中站直,仰头看着天空的样子。他活了十八年,早在那时就下定决心要为了自己而活,于是也为了让自己心里舒坦,雷狮打了个响指,满天乌云应声而散,天际变成澄澈的蔚蓝,阳光坠落进人间,飞鸟逐渐透明的身体变成了云朵的梦境,人鱼的泡沫,不再如纸张苍白。

雷狮抬手撑住下巴,带着不算温柔的笑注视着这一过程,没注意到安迷修的双剑因为主人情绪波动而动摇的光芒,阴云褪去的瞬间,安迷修内心的情感具象在双剑后足以让整片森林左边深陷火海又边永坠寒冬,难以分辨的欣喜和惊讶熔融在一起,像火山的熔岩穿透大地层层坚壳喷薄而出。但骑士拼了命压抑住了突然爆发的情感,将它们随飞鸟放逐到了因雷狮而放晴的天空。他们隔得如此遥远,无法有任何的交流,最终飞鸟彻底消散时,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代码像是细碎的灵魂被抛洒在晴空,也同时落进了两人眼中紫色的宇宙和蓝绿的深潭。

雷狮做了自己也不能解释的事情,但心情不错,也不打算纠结。他打算起身离开,事情却没有在这时结束。安迷修一直背对着他,不愿给恶党一个眼神,此时雷狮要走了,他却回头了,隔着千米的距离,他一抬头就捕捉到了断崖上的雷狮。风又起来了,阳光在林叶表面跃动,阴影在其中起伏,最后都归顺到了安迷修身前。骑士的脸上拉着几道血痕,额角的伤口里翻起的皮肉鲜红,头发凌乱地散着,看起来有些狼狈。雷狮不想和他对视,但天空放晴了,空气逐渐温暖,安迷修还偏偏在这时对他笑了,毫不吝啬地露出了双颊的红晕和白色的牙齿,像是向日葵一样的灿烂,又像是刚出炉的面包一样柔软,蓝绿的双眼眯了起来,眉眼都全然舒展,必须承认,是直击人心的好看。

雷狮的领口突然传来了钝痛,隔着紧身衣单薄的布料,随着网络蔓延,像是一个生命体潜伏在他体内,正在生长,渐渐成熟,随着他的呼吸扩张,等诞生之时,就将他开膛破肚而出。

安迷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惊讶之余,他毫无疑问十分开心,相隔太远,他的声音传不到雷狮那边,于是他勾起嘴角,唇齿轻轻碰撞,做出口型对雷狮说“谢谢——”,双眼的绿比这片阳光下的森林更加柔和,像是翡翠包裹着晨曦,雷狮深深吸了口气,放松的表情突然变得咬牙切齿,他将头巾抓在手里,拉下来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在看不见安迷修的黑暗里,雷狮的心脏跳得快要炸裂,杀死一条龙也不足以让他紧张成这样——

“妈的,完了!”雷狮绝望地想,“该不会是因为安迷修吧?”

    那一刹那他锁骨处的红痕痛得仿佛被钢钉刺入,身体在一阵冷一阵热的折磨中抽搐起来,他的电流失控了,逃出他的约束,像蛇一样贴着他的皮肤蜿蜒,让他浑身脱力发麻。开在他颈上的血色的花提醒他说,是的,就是他,你需要的一切正是这骑士的亲吻。

 

赤血症至此加剧恶化,所谓恋情的甜蜜和惊喜从来都不曾存在,天旋地转后,要向死敌寻求亲吻以存活下去的事实最终只让雷狮感到了不可思议和耻辱,他不去找安迷修,安迷修也没再遇到过他,他想凭借自己的元力与病毒抗衡,能力却反而反噬失控,直到病情不可控制地发展到了如今,他们终于再次见了面。

“————”雷狮张了张嘴,血液在他的咽喉翻涌,让他发出的声音变得沙哑,他仰着头,看着凝晶和流焱的光渐渐向他靠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安迷修此时的表情会是如何。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在此时倒下,一切都是安迷修的错,也是自己的错,还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他感到全身的疼痛都模糊起来,只有赤血症的红痕像是被灼烧一样发热发烫,疼得他浑身的神经在疲惫中再次紧绷,他杀了多少人?毁了多少个地方?因为不受控制的电流他已经有两天没有进食,此时难以抑制的愤怒和不甘却几乎要将他燃尽吞噬。

“安迷修,你——”雷狮对着天空喊道,也不知道下意识吼出来的到底是脏话还是示威,安迷修也没听清,因为在他的名字之后,满天雷声应声随着雷狮的怒吼轰鸣,像是千军万马在云层上咆哮,笼罩了苍穹。他只是看见雷狮虚弱的身体骤然发力,涣散的双眼猛地迸发出闪电般的狠戾,下一个瞬间雷神之锤砸断了悬崖边沿,巨石滚落至深渊,而重伤的海盗已经伴随着电弧腾空而起,奋不顾身地拖曳着电流向自己袭来。

 

这是一场艰难而无趣的战斗,雷狮知道安迷修根本没有全力迎战,他们掉到了高地下的森林之中,被他牵引下来的雷电斩断了高大的杉木,在密林中撕扯出了一块不规整的空地,引燃火焰如同恶鬼从残骸中生长,又渐渐被安迷修的凝晶冻结成透明的冰晶。无聊,可笑,毫无意义,他所有的攻击都被安迷修轻易化解,当雷神之锤与双剑碰撞时,已经麻木的伤口就疼得像是在被不断撕咬,他双手的全力竟然已经不能撼动横在他们之间的流焱分毫。雷狮模糊的感观无法让电流纠缠住骑士,安迷修像斩断锁链一样干脆地击溃了它们,迸发的能量和光让雷狮眼前发白,反而被了冷热流的风瓦解了防御。不行,不可能,他现在太弱了,又刚经历过一场恶战,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全胜的安迷修,他全身上下痛得像在烈火里灼烧,动作迟缓得不像话,心脏被赤血症引发的抽搐攥紧,随时都要破裂。可是疼痛越是鲜明他就越不甘心,攻击越发用力也越发毫无章法,雷电像网一样在乌云里连成一片,整片天空如同布满裂痕的大理石高悬在他们上空,砸下来的闪电是穹顶的碎片。他需要的东西只能由他自己抢夺而来,他不能输,也不允许自己求助,于是碎石和土块裹挟着电流升起,像子弹一样射击,困住了骑士的行动。雷狮直起身,耳道里一阵轰鸣,大脑像是正在碎裂般疼痛,他趁着安迷修应付碎石的空档将雷神之锤砸向地面,借着反作用力弹起,高举起自己的武器从高空向骑士坠去。安迷修很快挣脱了骚扰,雷狮感受到他的元力在膨胀,模糊一片的眼里只看得见指向自己的凝晶荧蓝的光。

他知道安迷修在想什么,骑士此时直白的攻击只需要横过雷神之锤就能阻挡,安迷修根本没有想伤到他。被轻视的感觉让雷狮恼怒,却又力不从心,伤口加剧的剧痛不断锈蚀他的身体,让他握住雷神之锤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雷狮感到自己内核的力量都被扯出吸干,依附在元力武器上,献祭给了轰鸣的雷电,但蛰伏在其中的疲惫和无力也蠢蠢欲动,他很快就会彻底失去行动的能力,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于是下一秒以雷狮为中心,满天树状的闪电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惨白的强光,抹去了天地间所有色彩,甚至连同黑暗都一并消抹在其中。安迷修的视线因此被夺去,再能识别色彩时,却看见雷狮的手间已经不见雷神之锤的踪影。失去巨大武器的海盗像是一只被拔去翅膀的鹰一样下坠,被吞进密林的缺口。他精瘦的腰部在风里弯折,从雷云里抽出的闪电在身后拉长,像是束缚住他全身的锁链又像是扎满他脊背的长枪,他没有抵抗,也没有躲避,就这么直直地迎着剑锋而来,安迷修错觉听到了他头巾飘飞的声音,像是某种风暴的预兆,在接着淹没天地的雷鸣中,什么都来不及反应的骑士将凝晶的剑刃刺入了海盗的侧腰,也被不顾一切的海盗狠狠按倒在了地上。

 

乌云里闪动的电光隐没了,雷鸣融进了死寂的空气,这场雷暴的一切已经被耗尽,像终于报废的机械一样停歇了。安迷修不能动,不能起身,也不能开口说话。雷狮的双手正紧紧扣住他的脖颈,带着蓝紫色的电流,像是项圈一样和他颤抖的十指一起抵在他的咽喉。而雷狮骑在他身上,已经一塌糊涂。他的侧腰是被洞穿的伤口,即使安迷修已经收回了凝晶,冻上的血块也早已混着冰碴扎进了肉里。雷狮一只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剩下的那只紫色的瞳孔也无法聚焦,他的眼睛不再是晶石,转而变成了被薄膜兜着的一汪水,随着他下意识收紧的眉,那饱胀的紫色果实就要在他眼眶里破裂。他微微张着嘴喘气,胸膛小弧度地起伏,似乎已经没力气再进行更多动作。安迷修本有余力反抗,却因为惊愕无法动弹,骑士想不明白他为何拼命至此,只能在沉默中和他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雷狮终于找回了些力气,他跨坐在骑士的腰上深深呼吸了一次,用牙咬住了泛白的下唇,颤抖着将右手收回。他苍白的手指勾住了紧身衣黑色的布料,翻开了领口的遮挡。随着他缓慢的动作,安迷修看见被揭下的衣物上沾着血液和破碎的粘膜,进而是皮肤上溃烂的伤口,血丝像是线虫一样在雷狮皮肤下蠕动,蛛网一样延伸,早已覆盖过了锁骨,一股更浓的血腥味溶进空气,隐隐有腐朽的味道。

是赤血症。

“你……”雷狮死死地盯着安迷修,歪了歪头将伤口暴露得更加彻底,在火和冰交战的焦土之上,雷和风撕扯的残骸之中,海盗掐着骑士的脖子,用发抖的气音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吻我“

安迷修从没听见过有谁把吻我说得好像是杀我一样决绝,又好像是救我一样绝望。

 

事情已经完全脱轨了,骑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却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像是刚从闪光弹的光芒里睁眼,有一瞬间各种情绪在他脑海里撕扯爆裂,现在却只剩下一片沉寂的空白。雷狮抬起的手臂在颤抖,血液顺着他的肌肉流淌,一滴滴落在安迷修的白色衬衫上,明明是他正压制着安迷修,可从他体内渗透出来的电流却像牢笼一样环绕在他们两个人四周。安迷修无法从他的表情里辨别出他是否正痛苦中煎熬,只觉得他身上的血迹和伤口仿佛钻石被切割出的裂痕。雷狮不再出声,也没有流泪,看起来那么摇摇欲坠又坚不可摧,安迷修却莫名其妙地觉得难受了起来。他感到眼眶一阵酸涩,咽喉被电流引得发麻发苦,就像是自己快要哭出来了似的。治好赤血症需要的就是一个吻,于是他不受大脑控制地抬手抚摸上雷狮的手臂,感受到脖子上的五指猛地收紧又缓缓松开,慢慢坐起身和雷狮贴近。筋疲力尽的狮子没有反抗,安迷修的手顺势滑到他的腰际,不轻不重地扶住他的身体,出于礼貌地垂下了眼睑,避开雷狮的唇,像是亲吻花朵一样将吻烙轻轻印在了他脖颈赤血症的红痕上。他听见雷狮发出一声闷哼,感受到身体相贴处传来海盗的轻颤,嗅觉在浓重的铁锈味里麻木,双唇碰到的皮肤却温暖而柔软。雷狮加剧的心跳隔着血肉和骨骼敲击着他的耳膜,压抑的呼吸落在他头顶,赤血症延展出去的血痕逐渐向中心倒流,最终安迷修的双唇离开雷狮,如同叼起花瓣一样轻而小心,大面积恶化的伤口也已经只剩下了中心小小的吻痕。

雷狮的身体依旧紧绷着不肯放松,即使那长久以来潜伏在他皮肤之下的疼痛已经尽数消散,安迷修的手还紧紧绕在他的腰间,搂住他没有放手。那些折磨他的电流乖顺地离去,只留下颈侧被吻过的痒麻,疲惫却像是海潮一样从他的指尖涌向四肢百骸,饥饿和眩晕终于在无止境的疼痛后浮现,使他如同新生的婴儿般痛苦又鲜明地感受到了生命。他终于成功从骑士那里抢来了解药,这事儿总算完了,雷狮实在没什么精力来感觉羞耻了,也没多余的力气去推开搂着自己的安迷修,只能希望这个迟钝的骑士道混蛋能赶紧离开。但安迷修还觉得没完,他垂着头,脸颊通红地冒了两个字出来:

“那……那个……”

雷狮没力气说话,以沉默质问你他妈的还想干什么?

“就是……我想,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再……”

再怎么样?合影留念吗?

“就是……”

雷狮抿紧的唇上突然传来柔软而湿润的触感,只是碰了一下又马上离开了,留给猛然睁眼的海盗一个毛茸茸的头顶和通红的耳尖。安迷修不知所措地四下打量,却因为过近的距离无法躲闪,最后只能扶着雷狮的腰,将脑袋缩在他胸口,躲开目光小声嘀咕道:“就是这样……”

“我并不只是因为要救你才吻你的。”

这人他妈的是不是有病。雷狮想,蓄力要抬手给安迷修一道雷劈,却突然觉得浑身再没有任何力气。他像是仰躺在水面般不知不觉就放松了四肢,任由自己往深处下沉,水流涌上来将他包围吞噬,让他与现实渐渐隔离,伤口的疼痛嵌在他体内一阵一阵地爆发,最终只剩下了气泡。雷狮最终在这莫名其妙的轻松里昏睡,往后安迷修做了什么,给他处理伤口后包扎,抱起他离开森林,在卡米尔赶到前盯着他看直到脸红,他都通通不知道了。十八岁的宇宙海盗只是突然觉得没了重担,允许自己倒在这个骑士的怀里,行吧,雷狮妥协地想,他一向看重胜负和自尊,这时候剩下的念头也只有这么一个,虽然我搞得这么狼狈,但从他那里抢来的不只是个吻,那也不亏了。

 

大赛最后也没有公布赤血症带走了多少人的性命,也许是效果不够显著,又或许是过于显著,接下来以爱为根源的病毒越来越多。第二个出现的飞鸟症情况特殊,需要被钦慕的人认出来从对方伤口里蜕变出的白鸟,因此为了避免提示,直到事件结束丹尼尔才给出关于这种病毒的信息。安迷修的飞鸟来到他身边时,雷狮刚和鬼狐在冰原交换完情报。海盗团被他派出去准备和确认消息,给海盗头子留下少有的空闲,雷狮无事可做,于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盯着白茫茫一片的冻土放空了大脑。静默的冰原是海洋的尸体,一切都没了声息。曾经咆哮的巨浪的和风暴都平息下去,成了幽灵般逐渐浸入骨髓的低温,连天空都是白的,透明得像是另一片被冻结的晶体。飞鸟的翅膀在这时切割开了空中满溢的刺目的阳光,从遥远的一个黑点逐渐舒展出形态来,羽毛长而华丽,却又像刚落下的雪一样柔软洁白。它飞得很安静,转向弧度也优雅绵长,带着风盘旋在雷狮头顶,影子一道一道地不断掠过,不知为何不愿下降。雷狮不知道这是什么,却也提不起警惕,随之而来的气流让冰原有了些许动静,他的头巾也在风中缓缓展开,无声的平静中海盗感觉到冰面下有些什么在运动,也许只是洋流,或者是巨大的鲸和鱼群,日复一日,像什么古老的曲调般缓慢而悠扬,竟然让人有了点正在海洋上航行的错觉。雷狮笑了起来,冲着天空抬起手,像所有意气风发的海盗团长一样呼唤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唯一的生灵降落,直到那只奇异的飞鸟终于用爪子勾在他曲起的手腕上,收起了自己比冰原还要洁白污垢的翅膀。

很奇怪,这只鸟不带重量,也没有生物的体温和气息,就好像是冰原上的一个幻影,或者一个迷路的灵魂,似乎随时都可能会消失,雷狮对神奇的生物不抱有排斥和恐惧,却在看见飞鸟眼睛时皱起了眉。有着蓝绿色双眼的鸟类无辜地歪着头,时不时眨巴自己那双像是嵌进了宝石一样的眼睛,雷狮的表情也就从困惑到惊异,再从惊异到嫌弃,最后他撇了撇嘴,一脸无可奈何。

飞鸟和他大眼瞪小眼,见他没赶自己走,小心翼翼地往前蹦哒了两下,低下脑袋去蹭雷狮的脸颊,看起来蓬松的羽毛并没有触感,雷狮不知道它是否能感知到自己的体温,可几乎没有实体的鸟类一直依恋地倚靠着他,像将死的人靠近了火源。

“这玩意儿什么鬼……”雷狮歪了两下脑袋,最后放弃了躲避,他压根猜不出来这和致命的病毒有关,也不知道凹凸星球的另一个角落里,重伤的骑士无法愈合的伤口已经濒死,他只是知道这双眼睛只会有一个人有,无论这只鸟到底什么来头,都和安迷修脱不开关系。

“停停停——你到底要干嘛!”被蹭得不耐烦的雷狮拉开了和飞鸟的距离,又想起上次治疗赤血症时安迷修最后说的话,突然一个寒颤,“恶不恶心啊妈的,”海盗的耳尖被冰原严寒的风吹得粉红,声音充满了嫌弃,他抬起另一只手在鸟的脑袋上弹了一下,为了不让自己勾起嘴角而绷紧了脸,对着似乎不懂人语的飞鸟抱怨道:“别来烦我安迷修!我已经知道你喜欢我了。”

当他喊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寂静的冻土上传来了一声心跳,就在雷狮耳边,又好像是在他体内,海盗猛地起身环顾四周,却只是发现停在手上的飞鸟已经消失在那声涌满鲜血的鼓动,遥远的彼方,藏匿在森林里的骑士突然睁开了双眼,全身上下的伤口开始闭合,他看着头顶遮挡住阳光的树冠,蓝绿色的眼里却因为冰原上刺眼又不温暖的阳光浮现了笑意。

 

再往后事情变得简单多了,他们都是聪明人,一来二去很快猜出这些病症都起源于爱情,也需要所谓爱情治愈。难以判断这种病毒的处理算是困难还是简单,他们隐秘而默契地达成了共生的关系。谁都没点破,但是花吐症流行的时间里安迷修会及时从一堆嫣红的罂粟花瓣里把雷狮捞出来,体力不支的海盗由着他抱起自己,满身危险又艳丽的花瓣像鲜血一样从他身体上滑落,安迷修悄悄地想着罂粟的花语,又代表着希望又代表着伤害他的爱,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雷狮却突然抬起垂下的手臂扯住他的领带,猝不及防地和他接吻。海盗不如骑士矜持,说接吻就绝不只是碰一下嘴唇,安迷修笨拙地和他交战,双手不自觉地搂得更紧,就仿佛雷狮的唇舌度过来的是真的罂粟。可等到花吐症治愈,两人的唇间出现了最后的花瓣时,海盗又叼住安迷修唇边出现的花,往他胸前一推,干脆地翻身从他怀里跳下,停止了缠绵。

“不要拒绝我?*”雷狮把那瓣金黄的花棱草从唇上揭下,对着安迷修大笑起来,“这么没自信啊最后的骑士?你怕我拒绝你什么?”

他们站在从雷狮体内生长出的花海里,成熟的罂粟红得过于沉重,尖端甚至开始泛黑,就好像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夕阳,而雷狮手里的花棱草却像是太阳的碎片。海盗的笑容依然是恶人的笑容,尖尖的虎牙昭示着攻击性,就好像从骑士手里盗取了什么般得意洋洋,安迷修看着他紫色的眼睛,却觉得内心的悸动如同病毒疯涨。

 

 

很难去描述这是怎样的一直心境,他们依然是互相厮杀的宿敌,除了赢得大赛,就是想至对方于死地。安迷修依然无法容忍雷狮随心所欲的暴行,雷狮依然看不惯安迷修毫无缘由的善良,但遇上以爱情为源头的病毒时却也愿意伸出援手,大概他们都明白,既然在最终决战里彼此都不会因为喜欢对方而手下留情,那么对方也不应该只因为喜欢自己就死掉。

 

是的,经历了这么多,什么赤血症,飞鸟症,花吐症海洋症,心态调整过来了之后。再怎么千奇百怪的病毒也奈何不了他们了。这次的症状也非常严重,所以找安迷修也是正常的选择,雷狮想着,床头的抽纸盒已经又空了一次,地板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纸团,像一丛丛会恶性增殖的菌类。病菌堆在鼻腔和整个封闭空间里,让前雷皇星三皇子呼吸不畅,嘴巴发干。卡米尔要处理海盗团的事物,不能照顾他,另外两个手下早不知道到哪儿野去了,留下令人闻风丧胆的雷狮海盗团老大连杯热水都喝不上。雷狮浑身发冷,大脑却像正被泡在水里煮一样又热又晕,只能吸了吸鼻子翻个身,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给安迷修的简讯已经发出去一阵,骑士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现在都还没过来。但雷狮无论如何也不想承认这只是此普通的感冒而不是大赛恶作剧的病毒,他真的是烧糊涂了才会给安迷修发信息,真他妈的可怕,难道他已经被那些个病毒折腾到只要一生病就下意识地找安迷修来治了吗?

低烧感冒的海盗咬牙切齿地捏紧被单,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等安迷修来了之后先亲一下再说,因为如果是那些奇奇怪怪的病毒,这下就应该能治了,如果不是的话,反正恋爱也是病,亲一口治不好,就干脆传染给他好了。

 

 

*不要拒绝我是花棱草的花语。


评论(15)

热度(629)

  1. 共28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